红茶椰子糖🥥

纸花(1-20合辑)【主长得俊】【警匪向】

(一)

林彦俊上一次走进这个大楼,是五年前。

当时19岁的他,被人在警校里一眼相中,提着大背包离开了学校,踏进了所有警校孩子梦寐以求的那幢大楼。

负责接待他的小警员正在吃东西,嘴里塞得鼓鼓的

“对..对不起啊,你等一下。”

林彦俊憋住笑意,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警员快速咀嚼完了嘴里的食物,向他露出一个笑容“你好,我是警员尤长靖”

“林彦俊”

 

尤长靖走在前面,认真的向林彦俊介绍这偌大办公楼里的每一个房间,林彦俊跟在后面却心不在焉,他知道自己从警校选拔出来的任务,这幢大楼和他今后几年,不会再有交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走进来。但是面前的小警员认真的样子倒是很有趣。

在警校里的林彦俊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同学们说他像一团黑火,他也懒得反驳。“毕业后就得各奔东西,和大家相处的太好最后还要伤心”,他知道他们未来工作的危险性,与其面对生离死别时肝肠寸断,不如保持良好距离。

他为自己竖立起一块铁壁,铁壁中包裹着自己柔软的心。

 

已经好久没人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地讲话了,他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好像略有笑意。

“好啦,这里就是我们队长的办公室啦”尤长靖的脚步突然停下,转身敲了敲门,示意林彦俊进去。

 

林彦俊走进屋子,认真敬礼“报告,编号1743,学员林彦俊向您报道”。

 

秦奋看着眼前这个英气的少年,点了点头,在身后柜子里拿出林彦俊的档案。

“你的任务我再简单和你说一下”秦奋二话没说直奔主题“鸥炼帮,A市毒品主要来源,这个帮派根系很深,我们追查了很久,但是他们似乎有些手段,每次运输行动都能避开我们的人的视线。”

“这次找到你,是因为你无父无母,又没有什么朋友,孤身一人比较适合潜入他们帮派内部。从今天起,你在警校的信息将被消除,你的身份只有我还有和你接头的警员知晓”

秦奋站起来,走到少年面前“我联系了我们在街头帮派的一位卧底成员,明天起你将正式加入他们帮派。一年后,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希望我能看到你的身影出现在鸥炼帮。”

秦奋拍拍少年的肩膀,少年站得笔直的身躯微微晃动。“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走了,下午会有人联系你告诉你加入帮派的事情的。”

 

林彦俊转身离开,摸到门把手的一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回过身来

“队长,和我接头的警员定好了吗?”

秦奋有点惊讶“没有,问这个干什么?”

 

(二)

“啊,没什么。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林彦俊眼中的一丝期待被少年骨子中带的坚毅所取代,转身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诶,你出来了。怎么样?把你分配到哪个地方啦?我带你过去啊。”看见林彦俊走出来的尤长靖带着甜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林彦俊没有想到小警员会在门口等他,也没准备好说辞,一时间有点窘迫失措

“啊...”林彦俊不敢与尤长靖的视线相对“那个,我家庭的档案有些问题,还有之前一些打架斗殴的案底也被翻出来了,队长痛骂了一顿下面是怎么选新警员的,说我这种人不适合加入刑警队,把我赶出来了。”

林彦俊不知道自己的谎言能不能骗过眼前这个看着很单纯的小警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会呢?”林彦俊以为谎言被戳穿,把头偏了过去“队长他,人很好的啊。你别伤心,他肯定不是针对你,你好好努力会有机会的,我们队长最重视人才了。”

听到尤长靖的一席话林彦俊长舒了一口气,和尤长靖并肩往门口走去。

 

“好啦,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要好好努力,希望你早日成为我们一员”尤长靖站在门口,语重心长的拍着林彦俊的肩膀,颇为老成的动作与脸上甜甜的笑容特别不搭。

“谢谢”林彦俊微微欠身表示感谢,转身离开了那幢大楼。

 

“希望下次见面,你的谎话能编的更好一点”尤长靖站在门口,看着林彦俊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还有,希望下次见面,你能记起我...”他歪歪头,笑着回身,进了大楼

 

队长办公室里,秦奋看着林彦俊推门离开后,拿起林彦俊的档案,走到碎纸机旁,把档案放了进去。转身从架子中拿出另一份档案,沉默的看着。

 

咚咚咚。敲门声把秦奋的注意力从档案中拉了出来。

 

“老秦”。秦奋把档案合起来,刚好对上韩沐伯的视线。“我刚看见有个孩子从你办公室出来,长靖带着他走了,谁啊?”

“哦,老家亲戚家的孩子,说要让我帮忙找工作,我哪有那闲工夫,被我赶走了。”

 

韩沐伯点点头,视线一沉,刚好看见桌子上的档案上的名字“诶,长靖的档案,你拿出来干嘛,这孩子你还有啥不了解的。”

秦奋微微一笑“没事,就刚好看见了,拿出来看看。”说完回身把档案放进柜子里“怎么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韩沐伯微微一笑“啊,就是希侃那边,是不是该收网了,他也卧底那边很久了吧。”

“嗯,我让老毕通知过他了,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做完就收网。到时候收网行动还是需要你负责指挥啊老韩。”

“秦大队长就放心吧。”韩沐伯说完,却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事情吗?”

“晚上,一起吃饭吗?”

“又是小董面馆啊,不去。”秦奋嘴上说着不去,抬头看见韩沐伯闭嘴不悦的神情,还是认输,“晚上七点。”韩沐伯这才笑笑,转身推门离开。

 

秦奋看着关上的办公室门,若有所思。他与韩沐伯从大学便是同窗,一起进入警队,一起立功升职,坐上警队队长和副队长的位置。可近几次韩沐伯组织指挥的针对鸥炼帮的围剿行动的失利却让秦奋觉察出韩沐伯的不对劲。

“过几天找老韩聊聊吧。”秦奋默默想到。

 

林彦俊走入自己的临时住所,干干净净的公寓中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林彦俊把包放在桌子上,走入浴室,打开水龙头站到下面。

洗澡洗了一个小时,其中四十分钟是在发呆,除了该怎么潜入帮派之类的问题外,早上在警队见到的小警员的笑容也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尤长靖...我到底在哪见过你啊?”

 

从浴室走出来的林彦俊头发湿湿的,他一边拿着毛巾擦干,一边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晚上八点,楼顶天台,有些事情和你交代。”短信发出者的号码被隐藏了,但短信最后的落款狐狸表明了发出者的身份。

林彦俊定好了闹钟,把手机扔回桌子上,整个人倒进沙发,闭上眼睛,静待晚上与前辈的会面。

 

(三)

小董面馆内,秦奋托腮看着吃的正香的韩沐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老韩,小尤这孩子...你觉得...”秦奋对于眼前人习惯性的依赖让他最终还是决定向韩沐伯征求意见。

韩沐伯从一碗烩面中抬起头来,歪头笑了笑,嘴边那句打趣秦奋下午欺骗自己的话憋了回去,随即换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小尤这孩子,从他父母出事以后一直是你照顾他,脾气性格我们都是了解的。这孩子善良,但脑子聪明,什么事反应的都比别人快。”

秦奋点点头,看着韩沐伯的眼睛,“是,所以我更担心,他知道了他哥哥的事情。”

韩沐伯摇摇头,“瞒不住的。但是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他。他是个好孩子。有什么事情,就放心交给他吧,他心里能分清楚黑白的。”

韩沐伯在这三言两语间就看透了秦奋的小心思,虽然不知道秦奋想要委托给尤长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韩沐伯隐隐觉得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尤长靖的身份,就像一座火山,没人知道他会不会爆发,什么时候爆发。韩沐伯清楚,尤长靖的身份一旦曝光,对鸥炼帮有利无害,所以无论如何,作为卧底的韩沐伯都想争取一下。

秦奋不做声,眼神变的迷离。

韩沐伯知道,他又开始想事情了,于是低下头,继续与眼前的这碗烩面进行斗争。

 

七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林彦俊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关掉闹铃又转身走进了浴室。

热水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放松一点的东西了。

从浴室走出来的他换了一件白色衬衣,下面一条黑色的休闲裤,简单又英气。推门出去,三步并两步爬上天台。

 

一个身影早已等在那里。林彦俊以为来人会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警员,没想到那人居然年轻可爱,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狐狸这个代号倒是很符合他。

“你好林彦俊,我在档案中看过你的照片,没想到你比照片上还帅。”

林彦俊没想到狐狸会说这些,突然不知道回答什么,一阵寂静。

“哈哈哈,我叫李希侃,代号狐狸,接下来会带你初步潜入一个地下帮派,等你取得了那群人的信任,我就可以收网退休咯。你是新人对吧,之前没有相关经验啊,那我慢慢给你讲一下要注意的事情啊。”李希侃就像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林彦俊没有插嘴的余地,只好不停点头摇头。

“刚开始潜入的时候,你的心里压力可能会很大,特别是面对帮派派给你的任务的时候,比如让你去砸店啊,收钱啊之类的,你的道德底线会不停遭受考验。”李希侃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的天空,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第一次被帮派派遣任务,就是去收一家小超市的保护费,不给就砸店。我去了店里才发现那个小超市只有一个老奶奶带着小孙子,超市是祖孙俩唯一的收入来源。老人家把钱都给了我们,可和我一起去的那个人一直说不够。老奶奶跪下求我们放过他们祖孙二人,那个眼神,我到现在都难以忘却...”李希侃的小钢炮一时间像哑了火一般,林彦俊没有作声,回头看着李希侃,表示自己一直在听。

“最后那个小超市还是被我们砸了,初入帮派的我当时没有任何话语权。我后来一直托人悄悄给那个小超市送钱,可那个老奶奶的眼神,我怎么也忘不掉。”李希侃长长叹了一口气“未来的你,所进入的地方要比我凶险得多,经受的考验,也会比我多千倍百倍。所以如何排解,如何在一片黑暗中保持自己的纯净,是比那些技巧之类的重要的多的东西。”

“前辈...”林彦俊终于开口“您..卧底了几年?”

“三年。”李希侃回头看着林彦俊“这三年的日子,天天都像地狱一般。我最怕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黑是白,做的每个决定是错是对。那时候,还会看见一张张脸,那个被我砸了店了的老奶奶的脸,那个倒在我面前的同事的脸,那个儿时的朋友看见我厌恶的脸...”李希侃突然笑了“所以啊,等你取得了那群人的信任,我也就可以退休咯。我和老毕商量好啦,到时候,我们就满世界的去玩,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掉,做一个开心的普通人。”

“不好意思前辈,老毕是?”林彦俊忍不住打岔

“哦哈哈哈,老毕是我的接头人。他陪了我三年,三年里我每次要堕落深渊的时候,老毕都牢牢抓住了我。接下来的日子里,接头人将会是你暗淡日子里唯一的光,你要牢牢抓住他,这样才能牢牢抓住最后那一点心底的良知。”聊起老毕的李希侃满脸是笑。

“好了,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帮派的事情。在这个帮派内的事情,我都会帮你打点好。可未来,能不能离开这个帮派进入鸥炼帮,在鸥炼帮中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都要靠你自己了。”

林彦俊点点头。

天空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

 

(四)

林彦俊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深夜了。他没开灯,咚地一声倒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悄悄照进来,洒在地上。林彦俊看着月光与黑夜交界的地方,久久的看着。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李希侃提起超市老奶奶时的眼神、回放着接待他的小警员的甜甜的笑容,回放着秦奋拍他肩膀时坚定又信任的眼神。

他就那么久久的看着,整夜无眠。

 

失眠的还有此刻正坐在办公室中的秦奋。

秦奋从面馆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里。再次拿出尤长靖的档案,他也没打开,就是看着封皮上的尤长靖三个字,一直看着。

秦奋刚认识尤长靖时,尤长靖还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那时的小尤胖胖的,圆圆的小脸蛋总让人有想捏一把的冲动。那时候的小尤刚来到陌生的环境,不爱讲话,但不论对谁给予一个甜甜的笑容。

秦奋却是其中的例外。那时候的尤长靖对秦奋格外依赖,不论什么话都会悄悄和秦奋讲,包括自己之前的家庭,曾经生活的街巷,街巷中的人和事,都会拉着秦奋说个不停。所以秦奋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是疼爱有加。

转眼间,那个可爱的小朋友已经长大,成为了警队中的一份子。尤长靖脑子聪明,办起事情来干净利落,无论什么事情交给他办秦奋都是放心的。

秦奋转身从另外一个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份档案,档案的主人名叫王子异,是A市毒品主要来源鸥炼帮的帮主。王子异及鸥炼帮其他主要成员的身份在A市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警队秘密盯梢、监视电话信息...能想到的办法基本都用过了,却还是没有可靠证据把他们一网打尽。最让人头疼的是,每次收到线人消息,鸥炼帮有大规模毒品交易活动时,警队提前埋伏的位置必定是一场空,要么是交易提前,要么是交易地点更改。鸥炼帮每次都能恰好躲过警队的行动。

秦奋把两份档案放在一起,看着照片上的人一个眼神严肃犀利,一个笑的甜甜的,叹了一口气,沉默的闭上眼睛。

 

林彦俊再见到李希侃,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李希侃的状态和昨晚天台上判若两人。

如果说天台上的李希侃是小狐狸,浑身散发着清新开朗的气息,那今天的李希侃则是一只老狐狸,眼神阴狠狡诈,气场全开的他让林彦俊刮目相看。

李希侃好像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和林彦俊勾肩搭背走入一个屋子,和屋子里的人一一打了招呼便算是正式入帮。一切的一切让林彦俊觉得太过简单。

李希侃正拉着林彦俊往屋外走时,躺在最长的那张横条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诶,侃啊。”李希侃微微侧头,停下脚步,身子却没有转回去的意思。“这两天,大厂路那片地盘,又不是很太平啊。晚上,去解决一下吧。”

李希侃面无表情“知道了。”

“对了,带着你这个小兄弟吧。新来的,得学学规矩不是?”

“好。”李希侃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拉着林彦俊推门离去。

 

李希侃找了个路边摊,带着林彦俊坐下来,给自己和林彦俊一人叫了一杯啤酒,自顾自的喝起来。

“我们这种小帮派,和那些大帮派不同,做的事情无非是打打群架、抢抢地盘、收收保护费。晚上的事不用太担心,不过是两个帮派带着人去到一起,人少的一方一般就主动放弃了,很少出现真的动手的情况。”李希侃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今天说话的,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帮派老大徐圣恩。这次他提出要带你去,不过是让你见见世面。后面会慢慢试探你,你要做好准备。”

李希侃看着林彦俊的酒一口没动,抬头看着他的脸“喝啊,你等啥呢?”

“我...不喝酒。”

李希侃笑了“喝点吧,以后,你经常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不然,会很痛苦的。”

林彦俊眼神一沉,盯着杯中的酒看了几秒,举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全喝进肚里。

李希侃看着林彦俊,突然哈哈大笑

“再来两杯!”

 

(五)

警队接到大厂路附近有疑似帮派混斗的警情的时候,秦奋正在和尤长靖谈话。

“队长队长!大厂路那边出现两个帮派成员聚集的情况!可能会发生斗殴情况!要不要我们去看看!”新加入警队的王琳凯猛地冲了进来。

秦奋看着眼前的小朋友,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了。别担心,要是有问题狐狸那边就提前告诉我们了,一会让老韩带队去看看就可以了。”

王琳凯眼里有点失落“好。对不起队长,打扰你了。”

王琳凯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内,秦奋的视线重新转回到尤长靖身上。“长靖...长靖?”

尤长靖的眼神空空的盯着前方,对王琳凯刚刚的到来都全无反应。被秦奋一叫才回过神来。“啊...对不起队长。”

秦奋看着尤长靖抱歉的表情,低头笑了一下“你啊,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这么专心?”

“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昨天见到了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可他都不记得我了。”尤长靖嘟了嘟嘴。

“奋哥,我昨天晚上闭上眼睛,眼前都是那条街上的事情。我梦见我还是那个小胖子,街上的小孩子都跑来欺负我;我梦见我哥哥跑过来把那些人都赶走,一把抱起我带我回家;我梦见还我妈妈了,妈妈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脸...”尤长靖低下头去,眼神落寞。

秦奋听到哥哥二字,猛地坐直身子,好在尤长靖沉浸在对于过去的回忆中,没有发现秦奋过度的反应。

“可是,我醒来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脸了。妈妈、哥哥的脸,全都记不住了...”尤长靖声音越来越低。

秦奋看着尤长靖低落的样子,欲言又止。

队长办公室内一片沉默。

“小尤,今天没事了,你回去吧。”秦奋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尤长靖点点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副队好。”

尤长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秦奋抬头,看着韩沐伯推门进来。

“大厂路那边,希侃没说需要我们介入是么,那我就简单带几个人去转转就可以了对吗?”

秦奋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对了老韩,有件事...”秦奋开口喊住了准备转身离去的韩沐伯。“那个,尤长靖哥哥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和他说?”

“等等吧,现在不是好时候。小尤是个聪明孩子,就算有一天知道了,也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韩沐伯一脸严肃“你和小尤这孩子已经认识十多年了吧,怎么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不论他知不知道那件事情,你都应该相信他的。”

秦奋没有出声,右手食指摸着自己的人中,眼神混沌。韩沐伯知道他又在思考事情了,摇摇头推门出去了。

 

大厂路上

李希侃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了约定的地点,林彦俊也拿着一根棒球棍跟在里面。

说是浩浩荡荡,实际上不过三四十人而已。李希侃的眼神却凶狠无比,看起来的气势像是有三四百人站在身后。

李希侃从身边的烧烤摊顺手抄过一把椅子,盘腿坐了上去,单手托腮。

K帮派的人正在大厂路上收保护费,看着一下呼啦啦来了这么多人,吃了一惊。从各个店铺里走出来凑到了一起,两三分钟过去了,不过也稀稀拉拉十多个人。

K帮派领头的人高高瘦瘦的,扫了一眼便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拨开站在前面的小混混们,站到了李希侃面前,刚想开口,就被李希侃打断了。

“你就是领头的?这条路是谁的地盘不清楚吗?刚出来混,哥哥不怪你,可你长着嘴不会问吗?你去问问周围那几个小帮派,这条路谁敢动?挖墙脚挖到你爷爷头上了都。”李希侃猛地坐直身子“把收到的钱交出来,再鞠躬叫声大哥,就放过你们几个。”

领头的高个笑了,转头向地上吐了一口痰。

林彦俊周围的几个人纷纷被激怒了,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李希侃却突然笑了,伸直手臂拦住了马上就要冲上去打架的帮派成员

“小子,可以啊。你叫什么?”李希侃挑了挑眉毛

“木子洋。”

李希侃点头不语,两方突然的沉默让第一次面对这些场面的林彦俊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开始打鼓。林彦俊身边的小个子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身体有些打颤。林彦俊往旁边移了一步,低声对那个小个子说“你也是新来的啊,没事的。男人没有在怕的。”小个子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李希侃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收到的钱全都给我,以后这条街不许再来。”

李希侃突然地让步让帮派成员有些疑惑。这要是放在从前,李希侃早就带着人冲上去了。

“侃哥?你?”有几个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希侃笑着摇摇头,死死盯住了木子洋的眼睛。

 

(六)

木子洋嘴角撇了撇,随即变成一个轻蔑的笑容。

李希侃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木子洋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

木子洋一言不发,双眼紧盯着李希侃的眼睛。

又是啪的一声,李希侃的手再次落在了木子洋的脸上。接下来是第三声,第四声...

木子洋身后的人看不下去了,但看在李希侃背后的众人虎视眈眈,纷纷低下头。木子洋的脸已经变得通红,眼睛也红红的,却依然死死盯着李希侃的眼睛。

“警察!都别动!”远处韩沐伯的声音传过来。

两个帮派众人听到声音都纷纷跑散了,留下李希侃和木子洋在原地。还有远处呆呆提着棒球棍的林彦俊。

木子洋眼睛血红,依然死死的盯着李希侃。李希侃的手静静放下,回过头去笑着看着远处带人赶来的韩沐伯。

后面的事,林彦俊都不知道了,他脑海中只有木子洋那双眼睛,充满着恨意的眼睛。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木子洋和李希侃已经被带走了。他呆呆的提着棒球棍,往警队的方向走去。走到警队大门口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那样堂堂正正的踏入那座大楼了。

他把棒球棍随手一扔,蹲在警队门口等李希侃被放出来。

“少来啦你,我八十斤好不好,小鸟胃诶。”尤长靖和王琳凯在小董面馆吃完饭,正一起往警队走去。

林彦俊清晰地听出这是那天接待他的小警员的声音,可是他不敢抬头,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小警员的种种疑问。

尤长靖也清晰地认出那是林彦俊的身影,因为和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可是他却不敢喊林彦俊的名字。“他那么笨,又不会撒谎。”尤长靖在心中想到。

于是,擦肩而过。

 

“林彦俊,林彦俊醒醒,我们走啦”林彦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抬头刚好对上李希侃笑眯眯的眼睛。林彦俊一时有些恍惚,面前的李希侃,和在大厂路上凶狠的李希侃仿佛判落两人。

李希侃一把揽住林彦俊,“想什么呢你,走,哥哥带你喝酒去。”

 

李希侃点好吃的喝酒,一屁股坐到小马扎上,笑嘻嘻的看着林彦俊。

“哥你今天,为什么...”林彦俊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是个狠角色。”李希侃很清楚林彦俊想问什么,不等林彦俊说完就开口回答道“木子洋这个人,几个月前我就跟踪过他。他很有手段,人也特别狠辣。他们今天人少,不趁着这个时候给他一点颜色,我怕他会更加嚣张。这条路,徐圣恩很看重,不能丢。”

李希侃仰头看了看天,继续说道“我最多还有一年,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岔子,徐圣恩想要的地盘,想除掉的人,我必须得办好。就一年了,我想和老毕一起退休去到处玩了,不能出岔子,不能。”

林彦俊看着李希侃神情严肃,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李希侃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突然笑了,说道“你知道吗,我也曾经这么虎过。刚开始卧底的时候,我比木子洋虎多了。木子洋今天是转头往地上吐痰,我那时候直接吐在了那个人脸上。哈哈哈哈。”

“但我比木子洋惨多了,那个人直接带着人把我们给揍了,我还被砍了好几刀。你看”李希侃掀起自己的白衬衣,肚子上的疤痕触目惊心“我差点死在那。”

“老毕不敢来照顾我。他每天睡在楼下病房的走廊里,隔几个小时就像遛弯一样的上来转一圈,偷偷瞄我一眼。”李希侃笑的很甜“他个呆子。他不用那么小心的,反正也没人照顾我,没人来看我。”

“你以后也要习惯啊,习惯那种,脆弱、难受的时候没人陪伴,习惯那种即使有人关心你他们也不敢靠近你的生活。”本来是笑着的李希侃,眼中突然掉下一滴泪来,顺着他的脸流进酒杯。他默不作声,眼泪混进酒,被他一起喝进肚子里。

林彦俊看着面前的酒出神,突然举起杯子,和李希侃的杯子碰了一下,抬头把酒喝进肚里。

 

(七)

李希侃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林彦俊拖回公寓。

“这小子酒量是真的差啊。”李希侃把林彦俊往床上一扔,擦了擦汗,转身离开。

 

林彦俊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看看窗外的天,太阳高高挂起,赶紧手忙脚乱的翻找自己的手机,看见时间已经中午一点多了,林彦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悔自己昨天为什么要陪李希侃喝酒。

他爬下床,冲进浴室洗了一个有生之年最快的澡,换上衣服冲出门去。

 

李希侃坐在车里,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匆匆赶来的林彦俊。看着他不停的向自己道歉,嘴角浮起了一个笑,从扶手盒里拿出一瓶饮料“呐,解酒的,现在还头疼呢吧,没想到你小子酒量这么差。”林彦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嗡嗡作响,轻轻颔首表示感谢。

车子开到电影院,李希侃让林彦俊下车“徐圣恩说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要给你办,应该是对你的第一次考验。晚上,去一趟大厂路,那个地方刚刚被收回来得去转转,顺便带着几个小孩收点钱,我晚上有事没法和你一起,第一次自己行动,心里有点数,别太把自己当成好人。”李希侃从包里摸出一张电影票“这个给你,我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你自己无聊待着容易瞎想。去看看电影吧。”

林彦俊接过来看了一眼,电影票上写着重映版《无间道》,林彦俊噗的一声笑了“这个电影我看完才会瞎想吧。不过,谢谢前辈。”

李希侃挥挥手,开着车子离去了。

 

林彦俊来到大厂路的时候,帮派众人已经赶到了,林彦俊大致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五六人。“各位好,希侃前辈让我来负责今天的行动。今天没什么难事,大家转转收点保护费,没什么事情别乱动手。”林彦俊环视一圈,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好了,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两人一组行动吧。”

大家各自分散后,林彦俊来回环视,心里觉得比自己想象中轻松许多,便慢慢踱步进了一个小餐馆“我...我们真的没钱了,钱都让昨天那伙人收走了,真的。求求你别砸我们的店。”店主看见林彦俊走进来,都快哭出来了。

“没有没有”林彦俊摆摆手“我,吃饭。”

 

林彦俊吃的正高兴的时候,店外传出了砸东西的声音。林彦俊一拍桌子,向门外走去“怎么回事!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许...”

门外的场景让林彦俊吃了一惊。

木子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门外,自己帮派的几个人躺在地上,其余的正站在店门口瑟瑟发抖。

木子洋看着林彦俊的脸,轻蔑的笑了,往前走了两步,一口痰吐在了林彦俊的身上“李希侃呢,让他滚出来。”

“前辈不在,今天这里我负责,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以了。”

“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你看不出来吗?”木子洋指着自己的脸“昨天的巴掌,不是白挨的,这块地盘,不是白丢的。”

“K帮的,给我打!”木子洋大喊一声,K帮派众人拿着家伙冲了上来。

林彦俊连退几步,回头一看,身后的小饭店的店门已经紧闭。他四处环视,寻找着逃跑的路线。身边有个人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服,是昨天人群中瑟瑟发抖的小个子。林彦俊来不及多想,便跟着小个子跑了起来。身后K帮派的众人追了上去。

 

两个人对这附近的路并不是很熟悉,三拐两拐跑进到了一个废旧工厂附近。“这...这里,能爬上去吧”小个子发现了一个通往工厂上部的梯子,指着梯子说道。

林彦俊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一把抓住梯子爬上去。爬了两三步回头一看,小个子还在原地“你干嘛呢!快点!”林彦俊往下迈了一步,伸出手想拉小个子上来。

林彦俊眼睁睁看着K帮派的人跑过来,看着他们提着那把明晃晃的砍刀,看着他们挥舞着冲向小个子。

“快点!!!”林彦俊喊的声嘶力竭。

 

小个子还是没抓住林彦俊的手,血浸透了他的衣服,把那件白色的T恤染成难看的红色,血顺着他的胳膊弯弯扭扭的留下来,像一条蚯蚓,丑的要命。小个子用最后那点力气抬头看了看林彦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他当时的笑真的好丑啊,嘴里全是血...”多年后的林彦俊,站在天台上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还是泪流满面。身边的尤长靖拍拍他的肩膀,看着那个经验老成的卧底林sir哭得像个孩子。

 

林彦俊是被K帮的人拽下提子的,他重重的摔下来,痛苦的躺在地上打滚。

第一脚是踹在肚子上的,第二脚踹在了脸上,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好像还有刀跟着落下来,林彦俊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满眼泪水,看着小个子的血缓缓流过来,流到自己面前。他伸出手,他想摸摸小个子的血,他想用力牵起那双没牵起的手。

 

(八)

“林彦俊!林彦俊!醒醒!”

林彦俊恍惚间睁开眼睛,面前的小胖子拍打着自己的脸,林彦俊一把推开他的手“干嘛啊,疼。”

“那个,刚才的事,谢谢你啊。我,我叫尤..”

“没兴趣。”林彦俊拍拍身上的土坐起来,冷漠的打断了尤长靖的自我介绍“刚刚只是觉得一打三很帅,不是想帮你。”

尤长靖听着林彦俊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林彦俊看看胳膊上的几块青紫,心中叹了一口气,一想到回家要被老爹一通教育就头疼,转头看到尤长靖的笑容心中更是不悦,于是对着尤长靖翻了一个白眼。尤长靖连忙收起笑容,投上一个十分抱歉的眼神。

林彦俊心想这还差不多,看着小胖子真挚的眼神,坚硬的心突然软了那么一下“那群人...干嘛欺负你啊?”

尤长靖挠挠头,说出来的理由大抵不过看自己身材圆润比较好欺负,自己性格比较好不会给其他人说之类的。

林彦俊又不是傻子,摇摇头站起身往家的方向走“你不说算了。”

“哎哎哎你别走啊”尤长靖三步并两步,小跑着追上去。“你干嘛这么冷漠啊!学校里最有名的大帅哥人怎么这个样子啊!你可是我学弟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你走慢点啊我追不上你!”

林彦俊停下脚步,看着尤长靖一瘸一拐的样子才意识到小胖子好像也受伤了,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搀扶小胖子。

尤长靖偷偷的笑,林彦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家门口。

“那个...明天放学能一起走吗?我...”尤长靖抬头诚恳的看着林彦俊

“知道了。”林彦俊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那是儿时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命运的轮盘悄悄转动,那看似平静的一晚,暗潮涌动。

我们啊各自要去哪?问题好傻谁又能回答

 

“林彦俊!林彦俊!醒醒!”

“小....胖....子?”林彦俊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的一片猩红和身上的一阵阵的疼痛让他意识到刚刚好像是在做梦。

李希侃蹲在林彦俊面前,不停的拍打着林彦俊的脸,看着林彦俊眼睛微睁,嘴里含糊不清的在说着些什么,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握住林彦俊的手“没事啊彦俊,没事的,救护车一会就来了,你撑住啊,别睡。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李希侃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是在安慰林彦俊还是在安慰自己。

“刚刚...小个子...没事...”林彦俊嘴里含着血,李希侃凑过去听了好几遍才意识到他是问身边躺着的小个子有没有事,李希侃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了呼吸的小个子,“他没事,他刚刚也在问你怎么样呢,你别担心,没事的,你们都没事的。”

林彦俊轻轻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哥....我....困...”林彦俊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耳边远远地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好像还有李希侃在大喊他的名字。

 

不记得了。

 

林彦俊梦到那个黑色的晚上,梦到自己蹲在角落里,害怕父亲回来痛骂自己和其他小孩打架。时钟敲了七下,七点了。早该到家的父亲却不见踪影,饿的不行的林彦俊敲开隔壁李奶奶的门,李奶奶温柔的把他迎进门,给他做了面条,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进肚里。后来,林彦俊就在李奶奶家睡着了。

 

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让林彦俊意识到自己醒过来了。单人病房空空荡荡的,林彦俊轻轻侧头,到处都是白色,白的可怕,只有墙上贴着的几个卫生常识宣传板让他觉得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林彦俊想翻翻身子,身上剧烈的疼痛却阻碍了他的行动。他只好伸出手,在枕边一通乱摸,摸了好几分钟才摸到一个响铃。

一分钟后,一个小护士出现在病房门口。拿着小本子记录检测仪上林彦俊的生命体征。

“那个...”林彦俊犹豫着开口“这两天...有人来看过我吗?”林彦俊问完就后悔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嗯...除了把你送来的那个人每天都来,其他的没有了。”

林彦俊笑了笑,大概是在笑自己干嘛这么自作多情。闭上眼睛回忆今天做的两个梦。

“尤...”

 

(九)

“尤什么尤,有点饿?”病房门口传来的李希侃的声音让林彦俊缓缓睁开眼睛,刚刚还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的小护士不见了踪影,林彦俊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又睡着了。

“我刚下楼去吃了个饭,医院就给我打电话来说你醒了。你小子跟我有仇是吧,我在这守着你不醒,我刚溜了你就醒了。”李希侃晃晃手里的袋子“呐,就知道你饿了,别的不能吃,给你买了点粥。”

“谢谢哥”林彦俊想坐起身子,却痛的唔了一声。

李希侃大大咧咧的拉过椅子来“行啦你别乱动了。你说说你,连刀伤都得和你侃哥整个同款啊。”李希侃嘴里絮絮叨叨的从抽屉里找勺子“这个喂饭的事我不擅长,就先拿你试试手,以后要是老毕生病了,我也好喂他。”

躺在床上的林彦俊忍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李希侃说着自己不会喂饭,喂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他轻轻吹吹勺子里的饭,然后送到林彦俊嘴边。林彦俊看着李希侃温柔体贴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把他和地下帮派中赫赫有名的狐狸联想起来。

“木子洋那边,处理好了。”

“啊?”林彦俊没听清楚

“我说,K帮已经被我们全端了”李希侃面露歉意“我知道这小子狠,没想到他搞这种阴招。这次我都处理干净了,放心吧。”

林彦俊隐约看见李希侃身后的影子,从李希侃身后延伸到门外。

一片漆黑

“黑和白,真的有界限吗?”林彦俊忍不住想到。

“哦对了侃哥,那个...小个子怎么样了?”林彦俊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

李希侃楞了一下“哦,好着呢,在楼下住着呢。等你好了和你去看他。”

 

入夜,李希侃给小护士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林彦俊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便浮现那一片猩红,加之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不得不求了护士给自己吃了安眠药。

 

林彦俊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梦中的他从李奶奶家醒来,门外嘈杂一片。林彦俊翻身爬起,走出门去刚好碰见自己的姑姑。姑姑抱着他开始大哭,边哭嘴里边念叨着可怜的孩子啊。

林彦俊推开她,冲到自家门前。

屋内乌烟瘴气的,男人们抽的烟和点燃的香火味混杂起来,揉成难闻的味道。屋里堆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小孩太可怜了,看到林彦俊走进来又纷纷闭上了嘴,一时间安静的可怕。林彦俊走过几个大人身边,女人们伸出手来摸摸他的头。林彦俊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死死盯着屋中间那张黑白照片,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车祸,你爸爸他喝多了酒开车超速了,撞在树上。油箱泄漏导致了起火,赶到现场时人已经烧焦了。”

林彦俊没有反应,就那么呆呆坐着。身边人来来去去,有的抱住他的肩膀,有的摸摸他的头,有的在他身边掉了几滴眼泪,他都不知道不记得了。

“我们家可不要他,你看他那个样子,打完架脸上还挂着彩,把我们家宝贝教坏了我可不干。”“我也不养啊,他爸爸活着的时候家里就没怎么有钱,现在更没有了。我家一直就不富裕,养两个孩子更是门都没有。”林彦俊被姑姑和大爷的争吵声拉回现实,他没说话,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24床病人醒醒,要换药了。”

林彦俊缓缓睁开眼。

 

一周后,能下床走动了的林彦俊再一次见到了小个子,只是这次见到的是冷冰冰的尸体。李希侃说的楼下没有骗人,毕竟楼下的太平间也算楼下。

林彦俊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盯着看了两三分钟后,回头对李希侃说咱们走吧。踏出太平间的那一刻,林彦俊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流下来,轻飘飘的。

林彦俊甚至都不知道小个子的名字,可若干年后,提起那双没有握住的手,林彦俊还是隐隐作痛。

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在痛,还是心中的伤在痛。

 

(十)

秦奋这几天常常走神。

韩沐伯看着秦奋迷离的眼神,摇摇头“诶诶,老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啊,有有有。你说到哪了?”

韩沐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我刚刚说啊,李希侃那小子够狠,K帮这次被一网打尽了,那个领头的叫什么来着...哦对对木子洋,被李希侃打的浑身是伤,拉都拉不开。也不知道K帮是怎么得罪他了。”

“你们没把他逮起来吗?他就快能退休了,咱们还是小心点,别让他暴露了。”

“秦大队长你就放心吧,让他在局里蹲了一天才放走的。”韩沐伯看着秦奋点点头,眼神又开始一点点变的迷离,翻了个白眼,手伸到秦奋面前打了个响指。

“啊,我听着呢。”

“你听到啥了,我刚刚说啥了?”

“你说你让希侃呆了一天...”

“然后呢?”韩沐伯看着秦奋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无奈的笑了“我说秦大队长啊,你最近辛苦就回去多休息一下,天天这么走神可不行啊。最近没什么要紧任务要处理,你走走神就算了,要是真的有重大事件需要你,你天天这么走神会出事情的。”

 

韩沐伯离开后,秦奋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拿出那份档案。最近他常常想起过去,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尤长靖的时候..

 

“我回来了”秦奋放学回家推开家门,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还是没回来啊。”

他熟练的打开橱子掏出泡面,用小锅煮了起来。

家门外钥匙的声音当啷当啷的响起,正在煮面的秦奋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多日不见的父母,秦奋的父母都是警队成员,这两天为了一个案子焦头烂额。“爸妈你们回来了...”秦奋嘴里的话戛然而止,眼神落在母亲手里牵着的小孩身上。

“阿拉奋奋啊,这几天有没有乖啊。”秦奋的妈妈一边笑着问秦奋,一边牵着小孩走进屋内。小孩看着秦奋,甜甜的笑着看秦奋,秦奋突然不知所措。

“这什么味啊?”走进屋内的父亲吸了吸鼻子

秦奋这才反应过来,转身跑进厨房。

母亲见状跟着走进了厨房,转身关上了厨房的门。

“奋奋啊...”

秦奋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清楚母亲想说什么,于是便先行开了口

“那个小孩,是谁啊?”

“这个小孩...叫尤长靖。我们这次的案子我给你说过吧,嫌疑人偷了十家有钱人,包括几位检察官和警局官员,上面很重视要求我们严肃处理。我们找到嫌疑人家才发现,他家只有他和两个孩子。”母亲看看门外小孩认真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回头继续说道“我们把嫌疑人带回警队后,又回去处理两个小孩。结果发现大的孩子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已经安排人去找了,但现在还没有音讯。我就擅作主张先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了,让他在这住几天,等找到他哥就一起安顿他们两个。”

秦奋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从橱子里掏出一包零食,打开包装递到了尤长靖手里。

 

秦奋没想到,尤长靖这一住,就是十多年。

 

 

韩沐伯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为什么...秦奋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韩沐伯突然想起了秦奋慌张收起尤长靖档案的样子,又想起了小董面馆内秦奋问自己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跳下桌子,走到屋内的保险箱前拿出一个手机,又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电话卡,插上卡后快速的打了几个看不懂含义的字符,点击发送了出去。又把手机卡拔出来,走到临街的窗户边,顺手扔了下去。

 

鸥炼帮内

收到信息的朱正廷嘴角浮起了一个轻蔑的笑,推门下楼,楼下屋子里的王子异正专心致志的坐着看书,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范丞丞和黄明昊打游戏的叫喊声中安心看下书去的

“范丞丞你别过去,桥上肯定有人蹲!”

“再不过去就来不及跑毒了!”

朱正廷走过去一人抽了一巴掌“安静点!”

王子异这才从抬起头来,转头看着朱正廷教训两个小孩子“怎么了?”

朱正廷回头一笑“大伯那边来信,说今天晚上要和你见一面。”

“大伯那边好久都没来信了啊。”屋里蔡徐坤的声音突然响起,朱正廷被吓了一跳。

“哎呀你有毛病啊,偷偷躲起来吓唬谁呢。”

蔡徐坤歪头笑了,没有回答朱正廷,继续说道“他这次来信,估计是有大事要商量。子异,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十一)

韩沐伯到达夜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摆手拒绝了向他走来的服务生,拐弯走进走廊最深处的那个包厢。

王子异正在闭目养神,听见推门的声音才睁开眼坐直身子。蔡徐坤拍拍身边在玩游戏的范丞丞和黄明昊,两个小朋友识趣的闭上了嘴。

“诶怎么这么多人?正廷和农农怎么没来?”韩沐伯看到屋内的四个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两个小朋友说平时没机会来夜店,非得跟着来玩。”蔡徐坤开口解释“农农打电话来说上次的货出了些问题,客户有点意见,正正去处理了。”

韩沐伯点点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正在打游戏的黄明昊看到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门外时不时传来的音乐在嗡嗡作响,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站起来拉着范丞丞往屋外走。

“哎哎哎!黄明昊你干嘛!你别拽我!完完完我被打了!”

范丞丞就这么被拉了出去。

韩沐伯笑了“富贵这孩子,脑子倒是转的很快。”他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A4纸,王子异接过来,发现是一个叫尤长靖的警队成员的档案首页。

“眼熟吗?”韩沐伯看着仔细研究那张档案的王子异,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摇摇头,把档案递到蔡徐坤手里。“坤坤认识吗?”

蔡徐坤也一脸迷茫的摇头,“大伯,这是...?”

“子异,你之前托我找弟弟,我给你找到了。”

王子异眉头一皱,从蔡徐坤手里抢下那张档案,仔细看着“是...是他...那个圆圆的脸蛋...那个笑...都一样...”

“他...他这些年去哪了。”王子异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似乎隐隐闪着泪光“我父亲蒙冤被抓走,我跑到那个被偷的警局官员家求他再仔细查查这个案子,我在他家门口蹲了一晚上都没人理我,回到家就发现弟弟不见了...”

“警队以为你跑了,看他没人照顾,让秦奋父母带回家了”韩沐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我记得秦奋给我讲的时候告诉我,警队成员找了你好几天没找到,才把尤长靖留下的啊。”

王子异摇摇头“没有,我没见过人来找我...”

王子异再次低下头,紧紧盯着档案上那张笑的甜甜的脸。蔡徐坤开口打破了沉默“所以大伯,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着急来跟我们说这件事?”

“最近,秦奋常常出神,还经常看着尤长靖的档案发呆。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交给尤长靖,但是又有所顾虑。按说尤长靖在他家住了十多年,与他算是知根知底。现在这么犹豫,我怀疑是和子异你有关。”

蔡徐坤沉吟了一下,“我觉得秦奋如果真的有什么重大任务,还是会任用尤长靖的,你不必担心。要是秦奋来问你对尤长靖的看法,你正常回答就行。尤长靖还不知道这件事的话,你也不要急着告诉他,到了适合的时间我会再联系你的。”

韩沐伯点点头,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亮,韩沐伯没有看见,继续和两人商量帮派的事务。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写着两个字

秦奋

 

秦奋还是决定告诉韩沐伯卧底行动的计划,他对韩沐伯目前的怀疑还是抵不过这么多年相处所带来的信任。他从橱子里再次拿出尤长靖的档案。档案有些散乱,他抬起腿来把档案在腿上磕了磕,开门向副队长办公室走去。

秦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伸手推了一下门把手才发现已经上了锁。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都十一点了啊...”他笑了笑,常年沉迷工作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了。

他拿着档案走下楼去,坐进车子里。路过大门的时候,把窗户降了下来“诶老郑,韩沐伯走了多久了?”“嗯,副队走了半个多小时了吧。”秦奋挥挥手,说了句辛苦了,开车离开了警队。

站在韩沐伯家门口的秦奋不耐烦的再次敲着房门,心里想着老韩不会是睡着了吧

“敲敲敲,大半夜的敲什么敲!”韩沐伯的邻居大姐打开门,没好脾气的对秦奋说。

“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休息了,找韩沐伯有点事,他可能是睡着了,我明天再来吧,打扰您了。”

看秦奋态度这么好,大姐的态度也有些缓和“小韩他今天好像没回来啊,我还想是不是又要加班呢。”

秦奋眯了一下眼睛,微笑着感谢了大姐,走下楼坐到车里,划开手机,点击拨出了收藏界面的唯一一个名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秦奋听着电话里提示的忙音,把尤长靖的档案顺手甩在副驾驶上。开车离开了韩沐伯家。

 

(十二)

“老秦,怎么了昨天晚上找我有事情吗?我昨天睡得早,没接到你的电话。”韩沐伯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满脸笑容的他对上秦奋清冷的眼神楞了一下。

“大伯,你看着我的眼,告诉我你去哪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昨天回家就睡了...”韩沐伯越说声音越小,在警队卧底多年的他,面对着秦奋还是最初刚出警校青涩的样子,连谎话都说不好。

“我昨天去你家找过你了,对门大姐说你根本没回去。”秦奋忍住怒火,平静的说道。

“啊...”韩沐伯有些慌乱,但是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很快的回过神来“我..昨天有个局,有朋友过生日。我每次去夜店什么的你都说我,警队副队长少去那种地方,所以我...就不敢给你说。”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了,上大学的时候哪次不是咱们两个一起去?”秦奋的声调渐渐升高了“我平时怎么没看你这么听我的?我不让你去你就骗我?”

秦奋的怒火渐渐要压抑不住了,韩沐伯低下头去不敢正视他。

咚咚咚。敲门声拯救了韩沐伯。

“进来”秦奋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

尤长靖的脑袋探了进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一会再来?”

“算了,老韩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韩沐伯像逃过一劫一般匆匆离开了。

“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昨天妈给我打电话骂我来着。说咱们两个没良心,好久没回去看看他们老两口了。妈说今天晚上给你做椰浆饭,你今天晚上没事吧,晚上等我一会,咱们一起回去。”

尤长靖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本来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办公室的他,听了秦奋的话安下心来,又想到好吃的椰浆饭,心里更是欢愉“好嘞大田哥!”

“提到吃你就这么欢。行了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那个,大田哥你最近没事吧,我听大伯说你最近经常走神。”

“韩沐伯怎么跟谁都说。没事,最近要考虑的事有点多而已。”秦奋挥挥手让尤长靖离开了。

 

秦奋托着下巴看着尤长靖吃完了第二盘椰浆饭。

“行行行你别吃了,来我跟你说点事”秦奋强行拽住了要去厨房盛第三盘的尤长靖。

“啊,干嘛啊...”尤长靖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秦奋早就习惯了尤长靖的撒娇攻势,并没有理他,拽着他进到自己房间里,砰的关上了门。

“哎呀奋奋啊,你什么事这么急啊,让靖靖再吃一点啊。”

“妈你就别让他再吃了,你看他最近脸又鼓起来了。前一段刚瘦了点。”

尤长靖气鼓鼓的看着秦奋,充满怨念的小眼神让秦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好了别气了。把你拉回家主要是因为别的地方我现在不是很放心,而且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我希望能有家人陪着你一起接受。”秦奋换上了平时在警队中严肃的神情,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尤长靖坐下。

“这个事情,我想了很久。我害怕看到你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更害怕你会做出我不想看到的决定,所以一直瞒着你。”秦奋从包里抽出一份档案“可是最近我一直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你最信任我,给我讲你原来家里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信任你,不论如何,这都是你的家庭,是你必须面对的问题,我瞒得了你一时,瞒不了你一世。不然的话,我就算有事情想安排给你,也会不停的猜忌,不能对你放心。与其如此,倒不如我自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陪着你接受。”

尤长靖像是猜到什么一般。他没有秦奋想象中的满脸疑惑,反而平静又淡然的从秦奋手里接下那份档案。

 

鸥炼帮内

蔡徐坤叹了口气,推推看着那张A4纸发呆的王子异,“正廷回来了。”

“哦哦,辛苦正廷了,怎么样了?”

“那批货确实有问题,出货的人农农已经拷问过了,应该是两批货混杂出来的,所以我们出货的时候才没验出问题。农农现在在机场,说要亲自去一趟金三角那边,看看是不是我们货源出了问题。”

蔡徐坤点点头“嗯,这个事情必须严肃处理,不然会影响我们帮派的声誉。有劳你们两个了”

“坤坤说的对。”

蔡徐坤无奈的撇了撇嘴,一把揽住朱正廷向外走去“别管他了,从见完大伯回来就一直这个样子,魂不守舍的。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我找个时间去见见他这个弟弟。”

 

(十三)

尤长靖母亲出事的时候,他三岁。

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他只记得父兄带着他在警局门口坐了好几天,一块巨大的牌子立在他面前。天气热,他就躲在那块大牌子后面挡阳光。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去世内有隐情,可最终警队只以一个自杀草草结案。

从那时候开始,父亲便离开了家,每个月寄些钱回来给兄弟两个。

尤长靖倒是令人意外的十分乐天,胖乎乎的他每天都笑嘻嘻的,街坊邻居见了都摸摸他的头再顺手塞给他点吃的。

小长靖一天天长大,没有父母照顾的他入了学以后总是受欺负。

 

那天王子异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一群孩子围在一起,走进才发现人群中央坐着胳膊上挂着伤痕的尤长靖,他大跨步的冲进人群,把弟弟一把抱起来扛回家。

王子异打开门,轻轻地把长靖放在床上,心疼的揉着弟弟的脑袋,心中不停责备自己看不好弟弟。聪明的小长靖笑着拉拉哥哥的手,大喊哥哥我要吃火锅和椰浆饭。王子异轻轻笑了,说你乖乖写完作业哥哥就带你去吃。

 

兄弟俩的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直到那天。

尤长靖是在家门外的小巷被三个高年级男生堵住的“诶小胖子,听说你特别乖特别听话,那哥哥没有钱了,你乖乖的给哥哥点钱花好不好呀。”领头的男生又高又壮,嘴角带着轻蔑的笑。

“我没有钱了...爸爸已经两个月没给我们寄钱来了...”

“你骗谁呢,昨天还看见你哥领你出去吃饭呢。”领头的二话不说就上手准备打。

 背后猛烈的痛让他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回头发现一个瘦瘦的孩子正和自己的两个跟班对峙。“呦呵,想不到你小子还有帮手,你们两个看着他干嘛,给我打啊。”

尤长靖侧侧头,猛地想起了这是低自己一年级的学弟,人瘦瘦高高又不爱讲话,可是帅帅拽拽的样子却受到一票女生的青睐,“他好像叫...冷彦俊...哦不对....林彦俊。”

林彦俊刚开始打起架来还是勇猛无比,可是以一敌三终究不是办法,渐渐地失去了优势,手脚都被控制住了。尤长靖冲上去帮忙也被一把推开,脑袋撞在墙上,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尤长靖清醒过来的时候三个打人的孩子已经跑走了,留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林彦俊躺在地上,尤长靖蹲着挪动过去,用手拍拍林彦俊的脸

“林彦俊!林彦俊!醒醒!”

林彦俊缓缓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尤长靖的手“干嘛啊,疼。”尤长靖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拍到了林彦俊被打的地方,带着歉意和感激说道“那个,刚才的事,谢谢你啊。我,我叫尤..”

“没兴趣。刚刚只是觉得一打三很帅,不是想帮你。”林彦俊拍拍身上的土坐了起来,故作冷漠的神情在尤长靖看来十分好笑,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本来在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看的林彦俊突然抬头看着尤长靖,尤长靖赶忙收敛起笑容,可是还是被吼了一句你笑什么,还收获了一个白眼。

尤长靖赶忙投上一个抱歉的眼神,这才让林彦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那群人...干嘛欺负你啊?”

尤长靖听到问题愣了一下,自己可悲的家庭他不想多说,于是就找了几个自己身材圆润比较好欺负之类的理由搪塞,没想到却骗不过林彦俊。林彦俊摇了摇头,丢下了一句你不说就算了,站起身就往小巷中走去。

尤长靖连忙跟了上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着林彦俊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张口喊道“哎哎哎你别走啊。你干嘛这么冷漠啊!学校里最有名的大帅哥人怎么这个样子啊!你可是我学弟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你走慢点啊我追不上你!”

眼前的人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尤长靖一瘸一拐的样子,撇撇嘴走过来搀扶着他。尤长靖清楚,林彦俊所谓的冷漠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搀扶着自己要送自己回家的样子,低头偷偷笑了笑。

走到家门口的尤长靖诚恳的看着林彦俊“那个...明天放学能一起走吗?我...”

还没等尤长靖说完,“知道了。”林彦俊甩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尤长靖站在原地,向着林彦俊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踏进家门。

“哥哥我回来啦!长靖今天的作业都写完咯,我们一会去吃什么...”

踏进屋子里的尤长靖呆愣在原地,王子异回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沙发上,父亲的身影看起来变了不少,他瘦了也黑了。尤长靖看着多年未见的父亲,一时间手足无措。

父亲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长靖啊,长高了,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尤长靖抬头看着父亲,父亲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慈祥,不如说是平静又淡漠,有一种超脱了的意味。

 

三个人在一片静默中吃完了晚饭,平时吃饭最开心的尤长靖这顿饭吃的也是索然无味。吃完饭,父亲就坐回沙发上,闭上眼睛,像是在默默等待什么。尤长靖站起身来主动帮哥哥收拾碗筷。

咚咚咚

审判的声音响起。

尤长靖走到门前,打开门,眼前出现的一堆人让他有点迷茫。那群人就这么冲了进来,咔哒一声给父亲带上手铐,匆匆离去。

一个女警官蹲下身子,摸摸呆愣的尤长靖的脸“别害怕,没事。乖乖在家待着,听话。”尤长靖愣愣的点点头,看着女警官推门离去。

屋内只剩下他和哥哥。

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父亲根本没有回来过。

“爸爸是冤枉的,爸爸刚才都跟我说了,都是陷害他的,没有,不是爸爸做的。爸爸不帮他们做坏事,他们就陷害爸爸,我要去找警察说清楚,我能找到证据。”

王子异穿好衣服从屋里冲了出去,尤长靖拽住他的衣角,王子异回过头看着弟弟说“爸爸是冤枉的,你在家等着我,我去找警察说清楚,都是假的,爸爸没有做那些事。”

 

那是小时候的尤长靖,最后一次见到哥哥。

 

他没想到,多年之后再次相见。看到的却是犯罪嫌疑人的档案。

他认真的看了很久,才把照片中眼神凶狠的鸥炼帮老大与儿时那个会揉着自己头发说你写完作业哥哥就带你去吃的温柔男孩结合起来。

他不知道哥哥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最终走向了这条路。

是因为心中的恨吗?

 

(十四)

秦奋拍了拍尤长靖的腿,把他从回忆拉了回来。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猜了个大概了,也是,你从小就聪明。是,这就是你亲哥哥,也是现在我们重点关注的鸥炼帮帮主王子异。你小的时候总爱拉着我聊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他非常依恋也很想念...”

秦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秦奋隐隐开始后悔,自己莽撞把事情告诉尤长靖似乎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大田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尤长靖眼里闪着泪光抬起头来,“这就是我的家庭,我没有办法选择,但我希望,这些不会影响你对我的信任。当然...你如果因为这个对我有所顾忌,把我调离警队,我也不会说什么,我理解。”

咚咚咚,门被敲响,秦奋妈妈端着削好了的水果走了进来,看着屋内诡异的气氛,楞了一下
“你们兄弟两个..怎么回事?”

 

 

尤长靖安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秦奋给父母解释前因后果。

“妈...”看秦奋解释完坐回自己身边,尤长靖开了口“我想知道,我亲生父亲的案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哥哥为什么会疯了一样的抛下我去找证据,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尤长靖看着秦奋和父母面面相觑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田哥,我很感谢你选择相信我,现在,我恳求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尤长靖眼里似乎又有泪光闪烁“十多年前,妈牵着我的手走进这个屋子,奋哥你拆开一包零食递给我,听着我不停叨叨以前的生活,过去的朋友和家庭,可你从来没烦过。后来,妈因为我喜欢吃椰浆饭就开始学着做,她平时在警队那么忙,休息时间那么少,可她一有时间就研究怎么做椰浆饭更好吃。再后来,我警校毕业,因为亲生父亲的案底没法进入警局,爸给我跑前跑后让我顺利进入警局。”

“这十多年,你们是真心待我,我又何尝不是。你们是我的亲人,我不会欺骗你们,也不会隐瞒。我知道,如果想击破鸥炼帮,我可能会是很关键的一张牌,我会承担我应该背负的责任,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哥哥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我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与我亲生父亲的案子有关系。”

秦奋回头向母亲点了点头“我来说吧。我曾经向爸妈问过你父亲案子的内情,这个案子证据确凿,证人证物一应俱全,但是同时...疑点很多。”

“逮捕后,在审问过程中你父亲坚持自己只是拒绝了负责人要求自己做假账的要求,至于盗窃检察官和警队高层的家,从他们家中偷走证据和财务的事情拒不承认。但在你父亲租住的公寓里找到了被盗窃的财物,几位路人和周围的环卫工人也纷纷指认他,所以你父亲作为盗窃案的真凶被判了刑。”

“但我也说了,这个案子疑点很多。盗窃得到的珠宝,你父亲一件都没有卖,全部锁在橱子里,甚至现金也一分没有动过。现场没有任何指纹,也没有监控可以证明你父亲是否去过那附近。更奇怪的是,证人们就像串通好的一样,证词基本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都是不假思索就指认出了你父亲。”

“我向队长反应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时队长迫于警队高层的压力,想要尽快结案,同时证据确实太充分了...”秦奋母亲接过话来,说了两句就忍不住叹气。

“其实你哥哥后来来过警队,说是有证据要交给警队。当时我在休假,等同事告诉我我再赶过去,他就不见了。听人说,他和队长在谈话室谈了十多分钟,他就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

 

秦奋开着车回家,副驾驶座上坐着尤长靖。

尤长靖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开口道“大田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曾无数次想过哥哥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尤长靖无奈的笑了笑“我想了无数次可能的情况,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我们站在了对立的两边。一正一邪,一黑一白。”

“我明白他心里苦,我也苦。如果警队对待我妈妈的案子有对警队高层家被盗的案子一半上心,我爸爸就不至于狠心离开家,我们兄弟就不用相依为命过那种苦日子,就不会受到那么多人欺负。如果警队能认真侦破,而不是迫于压力匆匆结案,那我父亲就不会含冤入狱,我们兄弟分离。”

“我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怎么会有那么凶狠的眼神,那不是他。”

尤长靖回头看着秦奋“你不用担心我。在警队这些日子,我见过那些吸毒成瘾的人,也见过他们可怜的家人,我知道我哥哥现在在做的是什么生意,他赚的是什么钱。我父母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他们确实受了冤屈,可他们一辈子也没干过那些事情,没赚过不干不净的钱。他干了那种敲骨吸髓的事情,他就不是我哥了,他是我要逮捕的嫌疑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证明,我是可以信任的。我知道从你知道了我身份的那一刻起,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让你百分之百的相信我。但我还是想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亲手给他带上手铐。”

不知道是秦奋开的太快,还是那晚的风太大,秦奋的眼睛被吹的红红的。

 

“对不起,我是警察。”

李希侃走进林彦俊的公寓,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视发着刺眼的光。

李希侃啪一下拍开了灯的开关,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林彦俊匆匆摸起遥控器,按下暂停。

“干嘛呢你,不是让你去看过这个电影了么,怎么又在看?”

“讲卧底的嘛...我熟悉一下业务。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林彦俊灵活的坐起身来,挠了挠头。

“傻啊你,那是电影,业务不是这么熟悉的。”李希侃一屁股坐在林彦俊身边,把几张纸拍在桌子上“看你好得差不多了,喊你来干活了啊。”

李希侃用手敲敲桌上的纸

“呐,你的接头人定好了。”

 

(十五)

林彦俊从桌子上拿起那几张纸,照片上的人让他楞了一下,他带着丝疑惑的回头看着李希侃。

李希侃正一脸坏笑的看着林彦俊,他拍拍林彦俊的肩膀“你侃哥都给你问好了,老毕说这个人蛮好的,很老实,平时就是喜欢吃,嘴停不下来还老说自己很瘦,私底下管队长叫哥,应该很亲密。”

“等等等一下,你这是给我介绍接头警员呢还是给我介绍对象呢?”

“这可说不好,你看我和老毕,不也是日久生情,我给你说我们俩...”

林彦俊翻了个白眼,知道李希侃又要大谈自己的爱情史了,直接伸出手捂住了李希侃的嘴。李希侃锤了林彦俊好几下林彦俊才松开手“我看你小子的伤是好利索了。你好了就抓紧给我干活去,我还想早点退休,带着老毕周游世界呢。”

“谁带着谁啊”林彦俊小声吐槽

“林彦俊你说什么!”

又是一番打闹

 

最终还是以林彦俊以自己伤还很痛,连连道歉才作罢。

“说正事。”李希侃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明天晚上,那个酒店天台,会安排你们第一次见面。从明天开始,你的任务由他直接传达,我不再负责你的行动指挥。”李希侃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紧闭的窗帘旁,拉开一条缝,用手指着远方的一座大楼。林彦俊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叫星光的酒店。

“这个给你,里面现在有一张手机卡,他会和你单线联系。每次见面他都会给你一张新的手机卡,所以你见完面一定把手里的这张妥善处理掉。”李希侃变魔术一样的摸出一个手机,递到林彦俊手里,林彦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个很老旧的款式。

在这个智能手机人手一部的时代,只具备通话和短信功能的老旧手机很难找了,但是这样的手机却让林彦俊突然多了一些安全感。

“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要第一次和你未来出生入死的兄弟见面,得养好精神,帅气的去。”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林彦俊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呢?”

“没事,我说我又不是去相亲,帅不帅的无所谓啊。”

“这可说不好,走咯。”李希侃看着林彦俊即将挥过来的拳头,抓紧跑走了。

林彦俊送走了李希侃,又一屁股坐回沙发里,摸起桌子上的档案,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认真看完最后一页,林彦俊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看看电视上暂停着的电影,摸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林彦俊闭上眼,小警员的脸总是轻轻浮现。他摇摇头,回身关掉热水。

 

林彦俊登上天台的时候,天台空无一人。他借着昏暗的灯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用手抚平了衬衣的褶子。

林彦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做好戒备姿势,猛地回头。在看见来人的脸的时候,忽的停住了悬在半空的拳头。

“林彦俊,好久不见。”

尤长靖笑的像之前一样甜“我是你的接头警员,尤长靖。”

林彦俊尴尬的笑了笑,“好久不见。”

“诶,你不是说队长因为你档案问题把你赶走了么,怎么又见到你了”尤长靖一脸坏笑的开口问道,看着林彦俊脸上一阵阵的尴尬,轻轻拍了拍他“好啦,你以后撒谎技术必须得多提高一点,不然可是会有危险的。”

林彦俊认真又用力的点点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好了,现在的大致情况你应该都了解了,我就给你说一下你接下来的任务”尤长靖顿了顿,一本正经的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你在帮派中多出风头,把名气打响。别小看这点,大帮派选择新入帮的成员是很严格的,你必须让自己被看到。狐狸会给你一些帮助,但是去真正打架的和砸店的都是你自己,这道坎很难过,但是你必须克服。我们要求两个月内,你必须取代狐狸在帮派中的地位。”

“这个任务你完成后,我们就会着手开始收网。在此之前,你的身份都是安全的,所以允许我们双线联系,手机卡也暂时不用一次一换,你碰到事情随时联系我。”

“但是收网之后,你就不能主动和我联系了。为了防止你的手机被监控,我每次联系你只会告诉你时间,地点不变。如果有意外情况,我会再找方式联系你。”

“大致就这些了,还有其他问题你可以现在问。”

“暂时没问题了,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好,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听说狐狸明天有任务给你,你早休息。”

林彦俊点点头,往楼梯间走去,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那个...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

尤长靖笑了笑“是。”

林彦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不是我的错觉啊...”

“你就不好奇在哪吗?”

林彦俊摇摇头,“我自己想”

尤长靖看着林彦俊认真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林彦俊回头说道,他突然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尤长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明天放学能一起走吗?”

 

(十六)

林彦俊眉头舒展,开心的笑了笑,“知道了。”

林彦俊回过头去,右手高举,挥了挥手。

尤长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条小街上,林彦俊离去的背影。

 

“起床啦,都几点了你还在这睡。”李希侃冲进林彦俊屋子掀开他被子的时候,林彦俊还在做着美妙的梦。被李希侃强行叫醒的林彦俊微微睁了睁眼,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一团黑火...”李希侃一边叨叨一边往屋外走去“等你收拾好了带你去吃饭,晚上有任务给你。”

林彦俊这才从床上坐起身子来,摸起手机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居然睡了这么久。他穿了条短裤就往浴室走去,李希侃坐在沙发上摇摇头,摸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林彦俊坐在李希侃对面,看着李希侃张牙舞爪的点了一桌子牛肉饺子,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你尝尝,特别好吃。”李希侃盯着饺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给你说正事,今天晚上我有点事情,我给徐圣恩说好了,让你带人去廊坊路。哎哟这饺子好烫啊..”

李希侃喝了几口凉水才继续说道“那条路现在不是咱们的,但占着那个路的帮派很小,你不用担心。你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那条路占下来,顺便把路上的店全砸了。”

“全砸?”

“对,全砸。因为警队接到消息,那条路上有几家店是鸥炼帮藏毒的据点,但具体指哪几家,我们不清楚。要想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查清楚,只能靠我们一家家砸一家家查。”

“我知道,肯定会伤及无辜,但是林彦俊,从你接受了你的身份开始,你就必须摒弃你的良知。”

“记住,在大家看来,你、我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林彦俊来到廊坊路的时候,廊坊路还算热闹,唯一的烧烤摊前人满满当当。

身后的人凑到林彦俊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那个,就那个在喝着啤酒的,就是占着这条路帮派的老大。”林彦俊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三四个人围在一个桌上,正愉快的吃着烧烤喝着啤酒。

林彦俊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烧烤摊,老板一看这群人来势汹汹心中就大呼不好,但还是堆着笑容迎上前去“您好,您这么多人我们这暂时没那么多桌子,您看要不您先等一会。”

林彦俊礼貌的笑笑“不用,他们都不吃。我和那桌拼一拼挤一挤就行。”林彦俊抬手一指,那桌上的几个人纷纷回过头来。

林彦俊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拿了个马扎坐在桌子旁。认认真真拿起子打开一瓶啤酒,自顾自的喝起来“听说这条路你们占了很久了,今天我们突然想要了。”他抬起头,对上领头那人的眼睛“如果愿意老老实实双手奉上,那你们几个现在就收拾东西抓紧滚蛋。不愿意,那我就好好解决一下你们。不过啊,我劝你们选第一种...”

“小子你谁啊,这条路我们占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人来吆五喝六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彦俊抬了抬眉毛“嗯...确实,之前我没什么名气,大家都不认识是应该的。”

“今天,你记好了。我叫林彦俊。”

林彦俊抄起手边的啤酒瓶就往领头那人头上砸去。玻璃碎屑混着血四溅开来。

林彦俊突然感觉到碎掉的,好像还有自己曾经纯白的心。

帮派成员就像听见号令一般冲上去,死死摁住那个领头的以及他同桌的小弟。林彦俊坐回马扎中,又从箱子里掏出一瓶啤酒来,打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下去。

耳边是叫骂的声音,女人和孩子叫喊的声音,桌椅倾倒的声音,拳头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林彦俊闭着眼睛,就像在听一场恢弘的交响乐。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林彦俊睁开眼睛。刚刚热热闹闹的烧烤摊只剩混乱一片。

领头那人鼻子里嘴里都留着血,被人压着,却死死盯着林彦俊。林彦俊挥挥手,示意帮派成员把那几个人带走了,又看着剩下的人“别站着了,这条街,全砸。”

 

身旁的人四散离去,林彦俊也站起身来,看了身边满面愁容的烧烤摊老板一眼,迈步离去。

帮派成员们砸店的技术倒是娴熟,短短一会就砸的差不多了。

林彦俊先走进了一家食品店,女店主怀里抱着的孩子此刻被吓得嗷嗷大哭,林彦俊进屋转了一圈,看着女店主悄悄抹着眼泪,颤抖着安慰怀里孩子的样子,心中一软,却又不得不带上自己冷漠的面具,回头说了一句别哭了,转身离开。

 

林彦俊转到最后一家店才发现了李希侃口中的藏毒点,那是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文具店,可屋内却大有玄机。林彦俊看着被砸烂的橱子的后面隐隐露出的毒品,不禁在心中感叹,这种藏毒地点,要不是暴力砸店,真的是难以发现。

他走出门去给李希侃打了个电话,随后便召集成员匆匆离开了廊坊路。

 

十分钟后,秦奋带队以处理恶性帮派争斗事件为由带队来到了廊坊路,顺便端掉了一个藏毒点。

 

朱正廷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范丞丞逗着自己家的五百万。

“廊坊路的点没了?怎么回事?”他猛地站起身来吓了范丞丞一跳。

“砸店?那条路不一直是你们帮派占着么,怎么能让人砸了店?”

“林彦俊是吧,好我知道了。”

 

(十七)

尤长靖接到林彦俊的电话的时候,他刚刚洗完澡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我是烂人...特别烂...骨子都...都黑透了”

尤长靖听着听筒中林彦俊的声音,意识到这个口齿不清的人大概是喝多了酒,“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家...”

尤长靖一边飞速穿衣下楼,一边敲打着手机向秦奋索要林彦俊家地址。

 

尤长靖楼下

本来蹲点蹲的昏昏欲睡的黄明昊看见那个飞速下楼开车的身影,猛地一下清醒过来。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坤哥,他开车出去了。我不会开车,要不你让正廷哥过来跟一下?”

“出了点事,正廷去处理了。你...回来吧。记得别和子异提起我让你蹲点的事情”

听到下班命令的黄明昊十分开心“好嘞,你放心吧。”

挂断电话的黄明昊随即又拨通了范丞丞的电话

“返程,你来接我回去吧。”

“不去,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能总是靠我接送。”

“路上顺便拐弯去吃个鸡啊。”

“不去,你抓紧回来,咱俩在家鸡。”

“诶,我这刚好路过个全时。我记得我早上把你橱子里最后一包魔芋爽吃完了诶。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来不来接我?”

“...三大盒”“一盒”“两大盒”“半盒”“哎行行行,一盒就一盒。地址发我。”

 

林彦俊是晃晃悠悠来给尤长靖开门的,刚一开门酒味就迎面而来。尤长靖一把搀扶住林彦俊,跟着他慢慢悠悠的走进卧室。

满地的酒瓶子与外面干净整洁的客厅显示出鲜明的对比,尤长靖小心翼翼的拉着林彦俊绕开那些酒瓶子,看着林彦俊一屁股坐在地上,抄起身边的酒就继续喝。

尤长靖摇摇头,在林彦俊身边清理出一小块地方,也跟着坐了下去。

“你知道吗...我今天带着人去...砸店了...我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看着那个女人哭的样子...就想起来我小时候...”

“我爸出车祸了以后...我姑姑不要我...我知道她嫌弃我...我就跑了...我在外面跑了三天才回去...然后发现根本没人找我...”

“我就自己过...每天去对门李奶奶家吃饭...李奶奶平时什么都不管我...但我只要去了就肯定有我的饭吃...李奶奶儿子在外地...每个月给她寄点钱...倒是足够我们吃饭的...”

尤长靖认真听着林彦俊断断续续的念叨“后来...就突然不寄钱了...再后来...来了几个人...说是她儿子染上了毒品...拿了人家毒品付不起钱...让李奶奶还钱...可我们根本没钱...那几个人就把李奶奶家全砸了...李奶奶哭了三天...然后一病不起...从那时候...我就恨透了那群人...也恨透了毒品...”

“我今天...在廊坊路...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被砸的七零八落的李奶奶家...”林彦俊说着说着,低下头小声的哭了起来,呜呜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尤长靖看着林彦俊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所谓英雄,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他忍不住伸出手,悄悄环住林彦俊,林彦俊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了你要陪你放学...可是我忘记了...第三天我回了家才想起来...我在校门口等到晚上也没等到你...后来我才知道你转学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我不是...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特别想再见到你给你解释...你变高了变瘦了也变好看了...我都没认出你...对不起...对不起...”

尤长靖笑了,听着林彦俊嘴里不停叨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揉了揉他的头“不怪你,我知道。”

 

林彦俊突然挣脱开尤长靖的怀抱,爬到床头柜前面,拉开柜子翻找着什么。尤长靖疑惑的看着他。

不一会,林彦俊便握着什么爬了回来。

“希侃哥...希侃哥跟我说...他和老毕每次接头...老毕都会给他送一个小千纸鹤...每一个小千纸鹤都代表一个愿望...他说...他卧底这些年...已经集齐了三百多个千纸鹤...准备好了三百多个愿望...等着退休后...和老毕一起实现...”

“千纸鹤...我不会...李奶奶教过我纸花...这个给你...”林彦俊张开手,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花盛开在林彦俊手心。

尤长靖小心翼翼的捧起来,满眼笑意的看看林彦俊,发现林彦俊已经悄悄睡着了。

 

(第十八)

秦奋接到尤长靖短信的时候笑了笑,“这么快就建立了身后的革命情谊了啊,这都直接要去家里了。弟大不由哥啊,看来我确实是老了。”

秦奋一边说着,一边把林彦俊的地址发给了尤长靖。他伸了伸腿,听着腿上传来的噼啪声,又忍不住为自己的老寒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韩沐伯气喘吁吁的样子让秦奋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他。

“廊坊路那边...怎么回事...怎么能出现这么恶劣的打架事件...”韩沐伯的气息渐渐平复过来“我听人说是希侃那个帮派干的?廊坊路这么多年了平平静静怎么就突然这么大风波?还有那个林彦俊是谁啊,小子够狠的啊,一下子一个路上的店全砸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今天不是休假吗?”秦奋眯眯眼睛,问道。

“我...我当然听说了,被砸的那么惨,民怨沸腾啊。”

“我是说...林彦俊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这个人,你从哪里知道的”秦奋说谎面不改色“还有,店是被砸了,但是同时挖出了一个藏毒窝点,后续补偿局里也已经在协商了,我可没听说民怨沸腾。”

“这件事,用得着你韩副队长休假日夜里跑来警队,撞开我的门向我问责?”

韩沐伯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不停的在打鼓。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接到帮派一个窝点被砸的消息就贸然跑来,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我...希侃那边快收网了,闹得这么大动静,我觉得对咱们不利,这不就...跑来提醒你一下。”

“老韩,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是你把我拉出深渊,让我重新燃起了警察的梦想,这些我都记得。可你为什么..现在连句实话都不和我说了。”

秦奋走过去直视韩沐伯的眼睛,眼里不停浮现着失望的神情,他转过身去,摆摆手“算了,你回去吧。”

韩沐伯几乎是跑着逃离的警队大楼,他坐上车,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个老旧的手机,“坤,我刚刚太莽撞了。秦奋好像有点怀疑我了,怎么办?嗯嗯好,我知道了。”

 

尤长靖安顿好林彦俊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了。

他衣服也没脱就往床上一躺,刚准备翻个身睡觉,突然想起来口袋里装着的那朵小小的花。他坐起身子来,从口袋里掏出那朵花仔仔细细的看着,屋里没开灯,却被月光照的特别亮。

“这朵花,还真丑啊。”他看着歪歪扭扭的花,想想林彦俊认真折花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长靖翻身下床,打开灯,在橱子里翻翻找找,摸出一个小本子,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道。

第一个愿望,想和林sir在一起。

 

 

尤长靖用来和林彦俊联系的手机,接下来好长时间都没再响起过。尤长靖常常会想,那天晚上那个伶仃大醉的林彦俊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可是自家卧室床头那朵纸花却提醒他,是真的。

虽然手机不曾响过,可林彦俊的名字在警队倒是越来越响。

从廊坊路开始,越来越频繁的恶性打砸事件,让警队众人不得不将视线聚焦在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身上。林彦俊这个名字,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各个帮派。

人们都说他长得帅,一脸英气,下起手来却是狠辣无比,几个小帮派被打的绝无还手之力。

 

“奋奋啊,我听说最近有个帮派出了个新人,叫什么...”

“林彦俊”尤长靖一边忙着往火锅里下菜,一边接茬道。

“哦对对对,我听你王叔说。这个小混混神奇的很,每次你们赶到前都能带着人逃走,就像商量好的一样,是真的吗?”

“就是商量好...”

秦奋看着尤长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母亲,急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警队会严肃处理的妈,你就别多虑了。”

 

(十九)

“长靖,林彦俊的身份,严格保密。”吃完饭,尤长靖开车载着秦奋回家“这次的卧底任务不同以往,像李希侃那种在队里身份半公开的情况这次绝对不可以。”

秦奋伸手把窗户按下,让风吹着自己的脸“我总觉得,咱们警队,不像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

尤长靖没有搭话,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秦奋,秦奋的眼被街灯照的亮亮的,却又闪着不同以往的悲伤。

尤长靖觉得自己身边的夜有黑了几分。

 

“哥,到了。我就不上去了。”尤长靖把车停在秦奋楼下,开口把秦奋从发愣的状态喊回来。

“你看我,光发呆了,忘记给你说正事了。这两天和林彦俊联系一下,通知他一下,他的名声在各个地下帮派中已经传开了,我听说鸥炼帮已经注意到他了,让他小心点做事。”

“还有啊,李希侃那边准备收网了,让他配合一下,具体行动李希侃会指导他。”秦奋说完拍了拍尤长靖的肩膀,准备开车门下车,碰到车把手的一刻却突然收回了手,回身一字一句的对着尤长靖说

“小心韩沐伯,任何消息不许透露给他。”

说完便打开车门离去,留下一脸呆愣的尤长靖。

 

尤长靖所认识的秦奋,人生一大部分时间身边都陪着个韩沐伯。

对于尤长靖来说,这两个人都是亲哥哥般的存在。秦奋更宠尤长靖,常陪着弟弟玩、给弟弟买吃的,而韩沐伯则对尤长靖更为严格,盯着他学习,帮他订正作业。

尤长靖还记得,秦奋大二那年,母亲因为种种事情被开除了警籍。

而尤长靖不知道的是,秦奋母亲是因为暗中调查尤长靖亲生父亲的案子,被高层再三提醒也没有放弃,才被人找了名头开除了警籍的。

秦奋知道了这件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晚上。他想不明白,他生长在一个警察之家,他从小就认为查明真相是警察的责任,他不明白为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做错事情就可以不受惩罚。

第二天一早,秦奋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开了学校宿舍,大致意思不过是对警察系统十分失望,觉得这种烂警察不做也罢。

秦奋父母一时愁的多了好几根白头发,到处托人找儿子。三天后韩沐伯给秦奋家打来电话,告诉叔叔阿姨秦奋他找到了,没什么事情,他会好好劝秦奋的。

一周后秦奋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警校,尤长靖听说韩沐伯是在一个地下赌场找到秦奋的,但韩沐伯是怎么找到的,又用了什么方法把秦奋拉回正途的,没人知道。

尤长靖听到秦奋刚刚的话,突然明白了秦奋眼中的那一丝丝的悲伤。

因为此刻他的眼中也闪着同样的悲伤。

 

林彦俊接到尤长靖的电话的时候,他正被人追的躲在一个楼梯间里,小心翼翼的探头看着来追他的三个人。

老手机的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来的时候,林彦俊忍不住低头骂了一句。站起身子来一边跑,一边忙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在忙吗?”听筒中尤长靖软软的声音传来,林彦俊听了却气不打一处来。

“有事快说。”

“哦...晚上你没有事情的话,老地方见一面,有些事情和你交代。”

“知道了。十一点。等我。”林彦俊匆匆把手机放进口袋,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身后凶狠狠的追过来的三个人,猛地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手表,回过身来。

“兄弟,我和人有约,快到时间了,不如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身后三人不知道林彦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面相觑。一个人出其不意的冲上去,照着林彦俊的肚子就是一拳。

“妈的,怎么还玩阴的呢?”林彦俊歪歪头,笑了一下。挥起了拳头。

 

尤长靖在天台上看着远方的灯光,城市灯火通明,他盯着被灯光照亮的天空,叹了一口气,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十五了,林彦俊还是没有出现,打电话也是一阵忙音。

“抱歉,久等了。”

尤长靖听到熟悉的声音,开心的回过头去,刚好对上林彦俊带着伤痕的脸。

“你的脸怎么回事?”尤长靖伸出手去想摸摸林彦俊的脸,被林彦俊轻轻侧头躲过了。

“没事,说你的任务吧。”

“嗯。”尤长靖收起眼里的心疼,认真的开始给林彦俊布置任务,“近期准备针对你们帮派展开收网行动,整体任务布置是李希侃负责,他后面应该会详细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你积极配合就可以了。”

“还有,最近你风头大出,几个大帮派都开始注意到你了。你之前端了鸥炼帮一个窝点,你更得小心一点。”尤长靖顿了顿“别那么猛了,这次收网结束,就没人护着你了,到时候你是能顺利进入鸥炼帮,还是...被他们报复,就看你自己了。”

林彦俊看着尤长靖的脸,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掏着什么。

他掏出了一张折着的红色广告纸,笑了笑,看着尤长靖“上次和你说过吧,我们每次碰头,我都要送你一朵纸花。今天时间太赶了,没来得及提前折好,路上捡了张纸,你坐下等我一会,我折起来很快的。”

尤长靖老老实实的坐在天台的边缘“我以为,上次你喝多了,会不记得的。”

“答应你的,我都记得。”

 

(二十)

远处的大楼顶,李希侃和毕雯珺并排坐在天台边缘。

“三年了,终于要收网了。哎老毕,之前咱们说好的先去哪里旅游来着?”

“你认真点,这次你负责统筹,责任很重。队长说,要你记得安排好’他’,我问是谁队长不告诉我,说希侃会懂的。”

“毕雯珺,我问你我们说好要去哪里旅游来着?”

“澳洲。”

“电影里,要结束任务的卧底,最后一仗都特别惨烈。”李希侃回过头,眼睛亮亮的“你说,我能活下来吗?”

毕雯珺愣了“你说什么傻话呢。”

“老毕,我真的好想和你出去玩啊。我盼了好久这一天,可是你真的通知我要收网的时候,我怎么...这么害怕啊...”

毕雯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个千纸鹤放在掌心,手伸到李希侃面前“呐,今天的愿望,好好许一个吧。这可是最后一个了。”

李希侃歪过头去,嘴角浮现了笑容,他闭上眼认认真真的许了一个愿望,然后睁开眼睛,对着千纸鹤吹了一口气,小小的千纸鹤拍拍翅膀,静静飞下了大楼。

“哎,干吗啊你,怎么给吹走了。”

“许完愿望,当然要吹气啦哈哈哈。”李希侃大笑着,从鼓鼓的口袋里抽出一大串千纸鹤“呐,以前都是你让我许愿,这次,换你来许愿。”

李希侃把一大串千纸鹤塞在毕雯珺手里,看着毕雯珺笑着许完了愿望,拍着毕雯珺的肩膀“哎哎哎,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明天能得到一个限定版的yoyojam”

李希侃翻了个白眼,从天台边缘站起身来,骂了一句木头就要离开。

“还有一个。”毕雯珺坐在原地,看着城市中的灯火“我希望,我能陪着李希侃完成他的所有愿望。”

李希侃笑了,从背后猛地抱住毕雯珺。

 

“大概过程就是这样。明天记得八点之前把你手里的人全都集合起来,你必须在八点十分前离开,来进行抓捕任务的警队成员可不认识你,你要是跑不掉,就只能和他们一起进去蹲一段时间了。”李希侃在林彦俊家沙发上半躺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把第二天的行动布置给林彦俊。

林彦俊一言不发,时不时睁开眼睛喝一口酒。

李希侃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里清楚他在担忧什么,坐起身子来拍拍林彦俊的腿。

“别担心,你侃哥最后还是要帮帮你的。鸥炼帮那边没有想找你算廊坊路窝点的帐,这个你放心。能不能成功进帮,看的是你自己,但是敲门砖,侃哥还是帮你准备了这么一块。”

李希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林彦俊有印象,好像是A市一家有名的夜店。

“这个夜店,你应该听说过。但你应该不知道,这是鸥炼帮旗下的产业。之前和我们有过过节的K帮派领头人,木子洋,前几天被放出来了,这小子还真挺有手段。”

林彦俊听见木子洋的名字,猛地坐直身子。

“哎,你别激动,不是你报仇的时候你就给我忍着。明天据传K帮派会和鸥炼帮有一次交易,交易地点就在这个夜店。明天你跑走以后,直接去这个夜店就可以了。记住,别多生事,只要让人认出你是林彦俊,我想鸥炼帮自然会来找你的。”

李希侃看着依然眉头不展的林彦俊,“好啦,明天就是新的征程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呐,给你这个,许个愿吧。”

李希侃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千纸鹤,笑着递给林彦俊。

林彦俊接过来,看着李希侃又一脸轻松的倒在自家沙发上,一边吃嘴里一边振振有词“没什么好担心的,老毕说了,不管怎样都会陪我出去旅游的。所以,我对明天一点也不担心,老毕说好了陪着我,那我就一定能成功。一定的,嗯一定。”

林彦俊轻轻偷笑,心里悄悄的吐槽“李希侃这样,可不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可看着自言自语的李希侃,林彦俊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金盆洗手前出事这种戏码,太俗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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